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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载:《诗经别裁》,江西教育出版社2000年7月出版。
扬之水①,不流束薪。彼其之子,不与我戍申。怀哉怀哉,曷月予还归哉。(一章)
扬之水,不流束楚。彼其之子,不与我戍甫。怀哉怀哉,曷月予还归哉。(二章)
扬之水,不流束蒲。彼其之子,不与我戍许②。怀哉怀哉,曷月予还归哉。(三章)
①朱熹曰:“扬,悠扬也,水缓流之貌。”
②范处义曰:“楚轻于薪,蒲轻于楚,以喻王益微弱,不特不能令大国,亦不能令小国矣。申,平王之母申后之家,在陈、郑之南,迫切于楚,故戍守之也。”“甫也,许也,与申同为姜氏,亦平王之母党也。‘彼其之子’,指诸侯而言,谓当戍而不往者。”王应麟引《大雅·崧高》“维申及甫,维周之翰”,曰“申、甫之地,为形势控扼之要”。又引《左传·成公七年》楚子请申、吕以为赏田事,曰“楚得申、吕而始强,兹所以为周室之屏翰欤”。按甫即吕。又,蒲,毛传曰“草也”,郑笺则曰蒲为蒲柳。当以毛说为是。“不流束蒲”,是极言其微也。又“束薪”云云,《诗》多用来拟喻婚姻,而婚姻也常常是*力量的结缘,用在“扬之水”之喻中似乎也有这样的含义。
可以引来与这一首诗作对比的,有《秦风。无衣》:
岂曰无衣,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。 岂曰无衣,与子同泽。王于兴师,修我矛戟。与子偕作。 岂曰无衣,与子同裳。王于兴师,修我甲兵。与子偕行。
此诗很能够代表秦地风气。班固讲汉事,犹引《无衣》,曰“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,今之歌谣慷慨,风流犹存耳”(《汉书·赵充国辛庆忌传》)。许谦说此诗云:“平居暇日,情意之孚,恩爱之接,固已彼此交得欢心,一旦同在战阵,昼识面貌,夜记声音,而左提右挈,协心力战,可以扬威而制胜,不幸而败,亦争取为死,此王者之兵所以无敌也。”《无衣》固奉王命而出征,但彼时秦乃将兴将盛之邦,本当有如此义勇之气,若《王风·扬之水》,则是一个国事日坏的局面,虽王命,而无力已如“扬之水”。
诗序曰:“《扬之水》,刺平王也。不抚其民而远戍于母家,周人怨思焉。”此说大抵可据。姜炳璋曰:“申、许为中国门户,楚不得申、许,北方未可窥也。今用重兵扼之,未始非东迁后之要务,然申于晋、郑诸国为近,而于周差远,平王既不能正申侯之罪,号令四方,复遣京旅远戍仇国,只觉侯国之民安堵如故,而王畿之民奔走不逞,更代无期,归期莫卜,戍者所以怨也。”戍申、戍甫、戍许,本是固边之策,或曰王畿之民不当远戍,也不是没有道理,但怨声之出,关键似乎仍不在此,是国人对国事失望,对国君失掉信心,乃所以有从军之怨也。秉国者失去国人的信任,又如何可以号令天下。故也可以说,有《扬之水》之怨,而王室不能不微了。
“扬之水,不流束薪”,比也。欧阳修以为:“曰激扬之水其力弱不能流移于束薪,犹东周政衰不能召发诸侯,独使国人远戍,久而不得代尔。”邓翔曰:“王者下令如流水之源,所以裕其源者,盖有道矣,故势盛而无所不届。今悠扬之水至不能流束薪,何足以用其民哉。”如此解释,不惟说此诗通,用以说同题的《郑风》和《唐风》,也大抵合于诗意,即它是用来拟喻势力微弱。至于“扬之水”之扬,曰“激扬”,曰“悠扬”,似乎都不错,但是就诗意而推敲,则仍以“悠扬”之释为切。
当然这里很可能还有音调相同的一面。刘玉汝曰:“《诗》有《扬之水》,凡三篇。其辞虽有同异,而皆以此起词。窃意诗为乐篇章,《国风》用其诗之篇名,亦必用其乐之音调,而乃一其篇名者,所以标其篇名音调之同,使歌是篇者即知其为此音调也。后来历代乐府,其词事不同,而犹有用旧篇名或亦用其首句者,虽或悉改,而亦必曰即某代之某曲也。其所以然者,欲原篇章之目以明音调之一也。”“以此而推,则《诗》之《扬之水》其篇名既同,岂非音调之亦同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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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文】
扬之水①,
不流束楚②。
终鲜兄弟③,
唯于与女④ 。
无信人之言,
人实迂女⑤。
扬之水,
不流束薪(6)。
终鲜兄弟,
维予二人。
无信人之言,
人实不信。
【注释】
①扬:水流缓慢的样子。②束:捆扎。楚:荆条。③鲜;少,缺少。④女:同“汝”,你。⑤迂(kuang):同“诳”,意思是欺骗。 ③薪:柴。
【译文】
河中之水缓缓流,
成捆荆条冲不走。
没兄没弟没亲人,
世间只有我和你。
别信他人的谗言,
他们其实在骗你。
河中之水缓缓流,
成捆柴禾冲不走。
没见没弟没亲人,
世间只有我二人。
别信他人的谗言,
他人的话不可信。
【读解】
常言说,亲如兄弟,情同手足。这话道出了人间至爱亲朋间的余情。人间最难得的,恐怕难以再有比这亲情更让人感到动心和珍贵的了。
可是,在生活的现实中,我们有时觉得最好的并不是自己的亲人,而是投合自己的人,奉承巴结自己的人。“煮豆燃豆箕”,用其骨热油的丑剧时有发生,这表明人间亲情有时会脆弱到一触即溃、亲朋反目为仇的地步。
这是一个千古怪圈:我们一方面企盼和珍视亲情,一方面又会在外部因素的引诱下亲手毁灭亲情;我们一方面相信他人是地狱,他人居心叵测,一方面又会把大灰狼当亲人而与自己真正的亲人疏离。
道理明明白白,但几千年前古人的感叹,在时光的流逝中似乎从未使人们清醒起来。肉食者们的倾轧且不必说,平民百姓也常有吃着碗里的、望着锅里的想法。
恐怕我们永远也逃不出这个怪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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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诗经 扬之水 王风》,请允许这里试译一下,抛砖引玉。
扬之水,
(激扬湍急的河水哟)
不流束薪。
(可不要冲散捆束的柴枝呀!)
彼其之子,
(“我的”那个好姑娘)
不与我戍申。
(不能和我一齐到申国驻防)
怀哉怀哉,
(姑娘呀姑娘,你可安宁没事吧?)
曷月予还归哉。
(何日何月我能回到你身边啊?)
扬之水,
不流束楚。
(可不要冲散捆束的荆条呀)
彼其之子,
不与我戍甫。
怀哉怀哉,
曷月予还归哉。
扬之水,
不流束蒲。
彼其之子,
不与我戍许。
怀哉怀哉,
曷月予还归哉。